Thursday, August 23, 2007

以恐懼書寫的出埃及記:背景(上)

Origin Posted by Roodo 2006.9.4



2005年是二次大戰結束60週年紀念,Spiegel/明鏡雜誌出了一本主題專刊,其中有篇報導講這段驅散史,「以恐懼書寫的出埃及記」其實就是這篇報導的標題,接下來我會把這段文字截成上下兩篇刊出

Christian Habbe


三根火柴,二隻手指頭,跟一個微笑的英國佬:在德黑蘭會議的會場上,英國首相邱吉爾在桌上併排擺了三根火柴棒。他要用這三根火柴棒,向克里姆林宮之主史達林說明,戰後東歐地圖的新秩序可以是怎樣的。邱吉爾後來是如此記述史達林當下的反應的:他對這個小把戲滿意極了。

這個小把戲是如何進行的呢? 邱吉爾先把一根火柴棒往左推,這代表打了敗仗的德國人,另一根火柴棒接著放到第一根火柴棒的原來位置,這代表波蘭人,而把這兩根往左推的第三根火柴棒,意謂著史達林治下的蘇聯。當然,這票在1943年11月聚會於德黑蘭的大頭們很清楚,會議桌上的推推樂絕不是好玩而已,它必然會影響到無數人往後的命運。不過,把波蘭國界及其人口往西推移200公里實質上到底意謂著什麼,到了1945年1月才開始變得面目清楚起來。當蘇軍開始由東向西驅趕上百萬的波蘭人,我們所能看到的,是一史無前例而又血腥無比的「大驅離」。

「大驅離」始於1945年1月,遍及波羅的海以至喀爾巴阡山的整個東歐,這些地區原是德軍在戰爭前幾年取得的戰利品。現在,對於德國人的野蠻狩獵在這些解放區正式開演了,其惡劣的程度是德黑蘭的火柴戲所難以想像的。一直到1947年為止,總計1400萬的德國人被逐出家園:戰車、轟炸機、民兵、地下組織瘋狂驅趕著他們,載滿難民的卡車連續好幾個月地穿越石勒辛和波希米亞,結果約。有150萬人未能安抵終點,當中大部份是凍死、餓死甚或直接被射殺的。全世界都很清楚,如此這般的恨意和復仇渴望是從何而來的:希特勒口中「主宰民族」在東歐進行的滅絕行動,如今,「主宰民族」也走上了先前「次等民族」曾走過的死亡之路。數以百萬的人必須無差別地為德國這些年來在東歐的鐵腕統治受到處罰,只因為「他們是德國人,這就是他們的罪」(Ferdinand Peroutka語,捷克籍,曾被拘禁於布根瓦耳德集中營)。

「大驅離」的前奏始於1944年7月,蘇軍於該月徹底摧毀了德國的中央集團軍,接著以每日甚至可高達數十公里的行軍速度迫進第三帝國國界。面對新局勢,納粹的政治宣傳仍以慣常唬死人不償命的調調試圖消弭居民的恐慌,在公開場合談論疏散行動是個禁忌,私底下的任何準備甚至是會受到處罰的。取而代之的是,十萬人次的東普魯士居民被象徵性地動員起來構築「東牆」,因為靠著這個「不可能穿越的工事」就可以阻止史達林大軍的狂潮。如此這般政治宣傳的結果無非就是:超過九百萬的居民始終滯留於東普魯士、東波美、石勒辛,直到任何有組織的疏散都成為不可能為止。

1944年10月,Nemmersdorf,600人的小鎮,東普魯士。蘇聯第3白俄羅斯方面軍的前鋒於此進入了東普魯士,這是第一次,紅軍戰軍突進的恐怖景象直接展現在德國人民的眼前。稍後,當德國國防軍重新奪回這個小鎮時,他們看到的是數十具被屠殺居民的屍體:孩童、婦女和老人。宣傳部長戈培爾自然不會放過這個上好的政宣材料,然而居民的抵抗意志是再也不能煽動起來了。在Nemmersdorf事件後,即便是鐵桿納粹黨員都很清楚,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將會十分、十分地可怕。當蘇軍重整攻勢,於1945年初對東普魯士再次展開重擊時,恐慌徹底暴發了。東普魯士的居民爭相擁入早已超載的火車,只要火車還能動;道路完全被難民潮所阻塞,只要國防軍還願意讓出位置給他們。

但這些居民所不知道的是,軍方高層不但無力協助他們,事實上也不願協助他們。弗萊堡大學的歷史學家Heinrich Schwendemann曾對這段史事深入研究,並推翻了國防軍曾協助逃亡者的通行說法,軍方高層早有心理準備,「毫無顧忌地容忍平民的大規模死亡」(Schwendemann語)。「平民必須留在原地,這樣做聽起來很殘忍,但很遺憾地,這不容改變」,德國第4軍團司令Friedrich Hoßbach如此命令其下屬。Hoßbach的同僚,第2軍團司令Walter Weiß也如出一轍地頒下指令:難民必須離開幹道,以便軍方人員物質的運輸。根據此一指令,綿長的難民行列只能冒著零下30度的風雪,利用幹道旁的溝渠艱難地向西撤離。

到1月底時,蘇軍已經切斷東普魯士與德國本部間的陸上聯繫,只剩下水路還走得通,而且還必須藉助夜色的掩護。1月30日晚,Plllau港:正當SS利用探照燈射殺集中營人犯時,數以千計的平民擁上碼頭,寄望能在難民船上找到一席空間,即便如願,等在前頭的也是一趟通過水雷陣和潛艇封鎖的絕望航程。就在啓航後不久,Wilhelm Gustloff號就已經成為蘇軍S-13號潛艇的獵物,魚雷將這艘客輪送到海底,陪葬的有9000名難民和傷兵,其他幾艘船隨後也遭到相同的命運,如載了7000人的Goya號。總計有上萬人於波美的海岸線外,葬身於魚腹當中。

至於擠不上船的,就只能冒險穿越東海海面結凍形成的冰道。「冰道是很脆弱的,有些地方甚至只有25公分的厚度,然而死亡恐懼驅走了眾人的寒颤」,一名倖存者後來如此回憶這段過程。除此以外,過多人群聚集在一起,除了可能壓碎冰道,也很容易成為對地攻擊機和砲火的攻擊目標。如果有充分的計畫,「不論平民或軍隊其實都可以從蘇軍口袋中後送出來的」,Schwendemann如此斷定道,然而軍方卻總是擁有船位的優先權。

到了3月,大約有200萬的難民以及上萬名傷兵被包圍在但澤市,第2軍團司令Walter Weiß要求「送船隻、補給和飛機過來」,但在這種狀況下海軍總司令Karl Dönitz仍然下令:燃料必須保留給最終勝利之用。最後還是靠了諸多下級單位的努力,才勉強將90萬人後送出來。

(上篇完,續見『下篇』)

2 com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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