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September 29, 2008

慕尼黑的強震 維也納的迴圈

伐利亞和奧地利,這兩個在文化、歷史、政治傳統上均具有深厚關聯的政治實體,昨天同時舉行了悠關未來數年政權歸屬的大型選舉。




長期在巴伐利亞邦一黨獨大的CSU,在這次的邦議會選舉中痛失17%選票及絕對多數席次,無法比照過去四十二年的慣例由一黨組成政府,勢必要與其他小黨組成執政聯盟。巴伐利亞政治地景此次發生位移的主因,並非該邦長久以來保守政治文化的轉變,而是選民對於CSU長年一黨執政下喪失民意敏感度的強力反彈,例如施行全德最嚴格的禁煙規定以及刪除通勤族的減稅優惠,因此另外兩個右派小黨FDP、FW的得票均獲得大幅成長。巴伐利亞邦至少在未來五年將不會再只是「CSU的國度」。





奧地利的國會選舉則是因為原來的SPÖ、ÖVP大聯合政府破裂而提前舉行,兩大黨原先寄望提前舉行的秋季選舉得以解決政治僵局,沒想到選民並不買帳,兩大黨的得票均下滑,反而是另外兩個極右翼政黨FPÖ、BZÖ靠著排外和反歐盟民粹訴求一舉斬獲30%的選票。由於兩大黨在選前均已把話說死,無論如何都不與極右翼政黨組成執政聯盟,因此未來新政府的組成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少數政府,另一則是SPÖ、ÖVP重續前緣組成大聯合政府。若後者成真,則提前選舉除便宜極右翼政黨外,兩大黨左右共治的基本政治格局將沒有任何變化。

Wednesday, September 24, 2008

酸文暫存

來那篇酸文有新發展,其他的鄉民回文推翻了原先能夠說服我的論點,在最終討論結果出現以前,酸文暫存

還有,側欄外掛的最新文章和回應四夫有問題,到目前為止還沒空修,暫且先用系統的內建功能代替

Thursday, September 11, 2008

從理想出發的現實主義者



夫去年從DPP總統候選人黨內初選勝出的當晚,曾在記者會中稱自己為「從現實出發的理想主義者」,我把這句話理解為:在現實能力和資源容許的範圍內,實現個人的理想。相對於這種自我定位,把毛澤東和列寧稱之為「從理想出發的現實主義者」應該也是理所當然的。所謂「從理想出發的現實主義者」,指的是:為達成個人理想,可以不計代價的動用一切手段,所有人類理智可以想見的界限,在實現理想這個硬道理前都是沒有意義的。我要用兩段史論來佐證上面這個斷言,第一個段落摘錄自高華教授的「紅太陽是怎樣升起的」,時間點是1937年中日戰爭開戰初期:

從1937年8月下旬開始,圍繞國共合作方針及八路軍軍事戰略方針,毛澤東與周恩來等產生了意見分歧,這種分歧在洛川會議上首次表現出來,繼而又表現為毛澤東與周恩來及與以朱德、彭德懷為首的八路軍總部的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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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歧的一方為毛澤東、張聞天,另一方為周恩來、博古、朱德、張國燾、彭德懷等。毛澤東認為,國民黨反動本質並未因抗戰而改變,因此國民黨的抗戰必然失敗。毛認為蔣介石進行的只是一場半心半意、單方面的局部戰爭,這場戰爭無疑會歸於失敗,國民黨遲早要投降日本。或者,如果國民黨軍隊一部分繼續作戰,就會遭到日本毀滅性的打擊,這樣中共就要在全國起領導作用。因此中共不能再迎合國民黨而必須保持自己在政治上和軍事上的獨立和自主,一旦情況允許或必要,就起來反對它。毛澤東的上述主張,除了得到張聞天一人的明確支持外,周恩來等多數與會者均表示異議。周恩來在發言中提出,中共和八路軍的獨立只能是相對的,中共不應公開對抗南京的命令,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中共應積極抗戰,信守向國民黨許下的精誠合作、共同爭取全勝的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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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為共產黨和紅軍的前途深謀遠慮,極為擔心中共軍隊將在對日作戰中吃大虧。他知道黨內許多高級幹部已被愛國主義沖昏了頭腦,可是毛又不能把話說得太直接,於是只能一而再,再而三,不斷地向他的同事和部屬反復解釋,百般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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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毛澤東飛檄傳書,三番五次急電周恩來、彭德懷等,勸說他們務必克服求戰心理,愛護、保存共產黨歷經千辛萬苦才保存下來的那股血脈——不到三萬的紅軍兵力,但是周恩來、朱德、彭德懷仍然堅持要配合國民黨抗戰。在周恩來的積極策劃下,1937年9月23日,進駐五臺山的八路軍總部命令八路軍一一五師在右翼配合閻軍作戰,一二O師從左翼馳援駐守雁門關的閻軍。同日,華北軍分會常委朱德、彭德懷、任弼時將有關軍力部署電告毛澤東。1937年9月25日,一一五師在林彪指揮下,在晉東北的平型關附近伏擊日軍板垣師團第21旅團。殲敵千餘人,取得八路軍出征後的第一個重大勝利。顯然,一一五師首戰平型關是貫徹了周恩來等關於八路軍配合友軍作戰及「運動遊擊戰」軍事戰略方針,而和毛有關避免與日軍正面作戰的「獨立自主的山地遊擊戰」的方針大相逕庭。但是由於平型關戰鬥大大提高了共產黨和八路軍的威望,贏得國內外輿論的高度評價,毛澤東也表示了高興。儘管華北軍分會9月23日給毛的電報和周恩來於9月24日向毛澤東、張聞天發出的八路軍參與平型關戰鬥的軍力佈置的電報,都未得到毛澤東的覆電。

第二個段落出自於Sebastian Haffner的「與魔鬼締約-兩次大戰間的德俄關係史」(Der Teufelspakt-Die deutsch-
russischen Beziehungen vom Ersten zum Zweiten Weltkrieg),時間點是1917年年尾開始的布列斯特-李托夫斯克和會

(德國談判代表)向俄國代表出示一張大地圖,地圖上已經用粗線條標出俄國所有要割讓的領土:波蘭、芬蘭、立陶宛、庫爾蘭、拉脫維亞、烏克蘭。俄方拒絕的話,就意謂著中止談判和重啟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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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爾什維克黨在革命時高唱和平,但是他們並不想要這樣一種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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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布黨畢竟都還是俄羅斯人和俄羅斯的愛國者。和平,很好,布黨確實想要一個沒有兼併,也沒有戰爭賠償的國際和平;但是恥辱和臣服?這絕對不是布黨要的。布黨推翻沙皇,難道只是要用德皇來取代嗎?因此蘇維埃的執行委員會、布黨的中央委員會和人民委員會議接到消息後,都以多數決議拒絕德方的要求。如果德國要的是戰爭,就讓它來吧,這應當是一場「革命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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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寧是唯一一個不作這樣主張的。在這個節骨眼上,列寧再次展現他面對現實時超乎常人般的順從能力。他在一年前決定和德意志帝國結盟時,也展現過如此這般的自我否定能力而完全無愧於個人良知和榮譽。列寧現在的態度也一樣:為了革命好,也可以屈辱吞下德國開出的嚴苛和平條件。他比他的老戰友們還早認識到,世界革命還可以等等,重點是俄羅斯本國的革命要穩住陣腳,他已經準備好為此付出一切代價。他在會議中指出:「世界革命是兩個月大的胚胎,不過俄羅斯革命卻已經誕生了,她是活跳跳的健康寶寶,哭喊著奶水」。這個寶寶是承受不起戰火的,新戰爭會要了她的命,她現在需要喘息空間,不計一切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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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寧在會議中是少數,但他完全不向多數讓步,他在會中宣稱:如果決定開戰,他將辭去所有職務。這是個可怕的威脅,因為大家都知道,列寧在黨內是不可取代的。即便如此,列寧的觀點還是不能獲得其他人的同意,黨高層多數還是堅持原來的開戰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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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靠著托洛斯基「不要戰爭、也不要和平」的提案,才為這個僵局找到下台階。托洛斯基要重回和會會場,一方面拒絕德方的和平條件,另一方面要同時宣布俄羅斯退出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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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洛斯基在中央委員會會後,和列寧進行了場秘密談話。托洛斯基後來逐字逐句地記下談話內容:

列:如果德軍無法攻擊我們,那當然是好極了,不過德軍將領會動用巴伐利亞農民組成的部隊,他們需要多少人來攻擊我們?你自己也說,我方的戰壕裡全沒人防守,如果德軍重開戰事又會怎樣呢?

托:如果這種事態發生,我們會被迫在和約上簽字,這時候大家都會看到,我們是被迫的。至少我們跟霍亨索倫皇室有密約的流言會消失。

列:你說的當然沒錯,但風險有多大呢?有必要的話,為德國革命犧牲是我們的義務,德國的革命絕對比我們自己的還重要,但她什麼時候才會爆發?沒人知道。直到德國革命出現為止,世界上沒有什麼比我們自己的革命還重要。我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的確保俄羅斯革命的成果。好,假設我們拒絕在和約上簽字,然後德國人又打過來,你要怎麼處理?

托:我們要在刺刀下簽字,這個景象會震動全世界。

列:所以這時候你也不會再繼續支持「革命戰爭」的主張?

托:絕對不會。

列:那我們來作個實驗吧,我們把立陶宛和愛沙尼亞拿來作個冒險,(輕笑),為了和托洛斯基談和,拿立陶宛和愛沙尼亞作個冒險是值得的。

列寧和托洛斯基就這樣達成了密約:列寧有義務容忍托洛斯基的實驗;如果實驗失敗,托洛斯基則有義務和列寧合作,推翻黨高層多數的決定。

(托洛斯基的空想如列寧所預見般地破滅,德軍重啟攻勢,俄軍防線總崩潰)

在兩場通宵舉行的會議中,接受德方條件的決定在徹底絕望的氣氛下作成。列寧的主張終於極驚險地得到通過,在布黨中央委員會是7票對6票,在蘇維埃執行委員會則是116票對111票。列托密約在此當然扮演了決定性的角色。毫無疑問,托洛斯基即使到這個關頭在內心上都還是屬於奮起抗戰派的,他的性格和列寧完全不同,托洛斯基驕傲而充滿熱情,列寧則是冷靜而在必要時屈從於現實。

毛澤東和列寧面對的歷史情境極其類似。強大的外敵當前,革命戰友們無不滿腔愛國熱血上身。兩人為了保全革命先鋒黨的微弱香火,費盡唇舌、苦口婆心地勸說戰友們:姿勢難看沒關係,過關最重要。

毛列兩人的主張從結果論來看正確無比,沒有這兩個「從理想出發的現實主義者」冷血規劃大戰略,布爾什維克黨和中國共產黨恐怕很難完成革命建國的洪業。我們不妨作個歷史假設:如果當時布黨是由托洛斯基主導,中共由周恩來主導,又會有什麼結果?

布黨大概會陷入德軍和白軍的兩面夾殺,最後大部份人遭到處決,少部份人再次流亡海外,熱血的革命中年托洛斯基應該會選擇留在國內與黨共存亡。為時不到一年的蘇維埃政權,最終命運將如同1871年的巴黎公社,血腥收場,但會在左派革命史上留下傳奇的一頁。

中共的命運可能稍好一點,對日抗戰投入全部實力,把槍桿子出政權的籌碼輸得一乾二淨,不過在周恩來個人人格和黨理想性的號召下,大概可以勉強存活到1945年。戰後的政治談判則沒有跟蔣介石閙翻的本錢,只能姑且接受蔣介石賣美國面子作的些微政治讓步。冷戰正式開幹後,美國不會再幫中共說話,蔣幫國民黨會如同中南美洲那些右派獨裁政權一樣殘酷追殺中共。周恩來可能會被迫再度回到邊區打游擊,最後被優勢蔣軍圍剿,如切‧格瓦拉般地遇害,在左派革命史上留下傳奇的另外一頁。當然,全世界的T-Shirt業者是一定不會放過這種拼經濟的大好良機,於是我們可以在任何左派群眾活動的場合,例如每年的G8大拜拜,看到一大堆印著亞洲格瓦拉大頭像的T-Shirt。

Sunday, September 07, 2008

喬治亞戰爭寫實

PTT軍事板看到有人轉錄一個俄羅斯論壇,裏面貼了不少喬治亞戰爭的第一手照片,畫質相當好,我猜應該是俄軍的隨軍記者拍的。

既然是以殘酷為本質的戰爭,其真實場景當然不可能只有被炸得稀巴爛的房屋或戰車而已。不喜歡這類照片的讀者,請千萬不要點入。

Saturday, September 06, 2008

聯邦憲法法院強化跨性人的權益保障


Hermaphroditos Asleep Quelle/圖片來源

據現行的「跨性人法」第8條第1項第2款規定,跨性人在完成性別重置手術後,如果要變更身分登記,必須以不具備婚姻狀態為條件。聯邦憲法法院第1庭在7月23日公布的裁定中,判定該款規定已然構成對於已婚跨性人婚姻自由權的過度侵害,抵觸基本法第6條第1項,應自裁定公布日起立即失效。立法者應在明年8月1日前完成修法,以終局排除此一違憲狀態。

本案當事人現年80歲,雖有長達56年的婚姻關係並育有三子女,但長年以來均視自己為女性,故在2001年改為女名,2002年完成性別重置手術。不過於隨後的變更身分登記程序中遭遇前述的法律障礙,本案事主及其配遇並不願意因此破棄其婚姻關係,因此向法院起訴。受審法院認定該款規定確實存有違憲疑慮,是以停止訴訟程序並聲請聯邦憲法法院進行規範審查。

第1庭在其理由書中指出:基本法第6條第1項所提供的婚姻自由保障,並不因配偶一方決定變更性別而不存在。「跨性人法」第8條第1項第2款將使得已婚跨性人在完成最後一關的身分登記時,面臨「不改變身分登記以維繫婚姻」和「離婚以改變身分登記」二擇一的二難困境,已嚴重侵害當事人與其配偶持續營運原有共同生活關係的自由權利。立法者如果要堅持婚姻關係僅能由異性組成的政策決定,在法制設計上仍然具有其他對當事人侵害較小的方案可以採用,如容許已婚跨性人與原配偶組成與同志伴侶類似的生活共同體,並給予等同婚姻關係的法律保障。就此而言,現行法所要維持的異性婚姻原則在法益衡量上,並不具備優越於婚姻自由權的重量,業已違反比例原則。

本裁定絕不能以「基進」視之,因為聯邦憲法法院仍維持一貫主張,將婚姻關係是否僅能由異性組成交由立法者的政策決定,而未從憲法高度提出規範層次的質疑。因此,德國的同志團體儘管歡迎本裁判的作成,但仍對其未能突破舊有見解的束縛感到遺憾。